戲劇教育的培訓四步曲與三個迷思
黃麗萍
香港教師戲劇會主席
會訊49期 (2009年10月)
香港教師戲劇會為著推動戲劇教育，一直以來積極籌辦不同的教師培訓，讓更多教師接觸戲劇，投身戲劇教育。本會成立於1994年，乃由前教育署推動促成。當時學校活動組督學江葉秀娟女士大力推動學校戲劇教育。她本身是業餘戲劇工作者，具備推廣戲劇的特殊條件。在她的領導下，為教師籌辦了不少培訓課程，其中包括基本戲劇訓練班，課程共廿四小時，於香港演藝學院進行，並由學院的講師負責，後來，更開辦進深培訓課程，與基礎訓練班同步進行。另外，又設有燈光訓練課程，課程分理論和實踐兩部分。這些課程，大大增加了教師對舞台的認識，對教師在校發展戲劇活動有很大的幫助。
此外，她還在連續數年暑假裡，假香港中文大學舉行了四日三夜的訓練營，並邀請劇團負責培訓教師，讓教師經歷編導演各個環節，十分實用。江督學如此積極培訓教師，因為她認為：培訓好一名教師，這位教師便能生出很多戲劇的兒女來；培訓好一名學生，他三兩年便畢業，不合乎成本效益。不久，江督學移民了，香港教師戲劇會亦脫離了教育部門獨立發展起來。
香港教師戲劇會一直在戲劇活動上提供不少教師培訓，直至2000年課程發展處提出一系列的課程改革方案：藝術教育學習領域建議引入不同的藝術課程以滿足學生需要，如戲劇；新高中中國語文科選修單元引入了戲劇工作坊；新高中英國語文科選修單元引入戲劇以學習英語，本會便推出一系列與學校戲劇課程相關的培訓計劃，為教師提供不同方式的培訓，以滿足不同學校或不同教師的需要。
本會在籌辦眾多戲劇活動中，以培訓教師為首要任務。透過不同的培訓工作，包括研討會、工作坊、課堂協作等，可讓學校教師認識戲劇教育、了解戲劇教學的理論、掌握戲劇教學技巧、有效地運用不同戲劇習式設計和教授課堂，並享受師生互動的愉快教學生活。
然而，根據過去與多間學校合作的經驗，在眾多培訓方式裡，最能取得成效的培訓方式有以下四步曲：
一、觀課
教師在未了解何謂戲劇課時，可透過觀課以了解戲劇課堂的運作、教師與學生互動的情況；並可透過課後會議，與戲劇教師交流，以了解課程內容、教學法及評估方法等。
本會過去數年，主動要求協作學校開放教室，讓同工觀課和交流，了解戲劇課的真實情況。協作學校透過教學示範和課後交流會，讓同工們親身參觀課堂情況，並即時就所見作出回應，有效吸取其他學校及教師的教學方法，以作參考。
二、參加工作坊/培訓課程
當同工了解戲劇課的運作，對戲劇課有了初步概念後，可參加一些相關的戲劇工作坊或培訓課程。坊間有不少團體、大專院校皆開辦與戲劇有關的各項工作坊或短期課程，由專業導師教授，能有效提升同工對戲劇的興趣和認知。
然而，若同工要針對課堂教學，宜找一些與實際課堂相關的課程。根據本會過去開辦工作坊或培訓課程的經驗，在課程裡跟同工一起模擬課堂，把教案一個接一個的經歷一次，有效讓同工了解課堂活動的教學內容和細節安排。戲劇教師曾在多間學校試行相關教案，並按不同學校需要而作修訂和調節，故在工作坊裡，當同工在模擬課堂的過程中遇上一些課堂問題，戲劇教師也會按其教學經驗加以解答，並提出一些教學時須注意的地方。
除模擬課堂外，課程宜設試教部分。本會曾在培訓課程裡，邀請同工按所學的教學策略，以小組形式設計教案，然後在同工面前試教。在試教的過程裡，戲劇教師清楚了解同工對教學策略的掌握，又按同工所設計的教案給予意見，並提出教學時須注意的地方，有效讓同工掌握所學。過去，不少同工盛讚本會開辦的培訓課程理論與實踐並重，並切合課堂需要。
三、共同備課
同工完成工作坊後，可以把所學帶到學校裡去實踐。然而，同工倘若單獨實施課程，未必即可得心應手。同工可以找富教學經驗的戲劇教師一起備課，以促進對課程和教學法的掌握。透過共同備課，同工與戲劇教師共同商議學習目標、教學內容，並一起編寫相關的戲劇教案。在這個過程裡，同工可按對學生的理解，評估學生的反應，並讓戲劇教師更準確地設計適切的戲劇活動給學生。
過去數年，本會的資深戲劇教師曾與不少學校同工共同備課，以按學校課程的目標和學生的學習進度，擬定教學內容、教學活動及評估機制。在草擬教案後，資深的戲劇教師會與學校同工再作詳細的講解，並讓同工在備課時，模擬進行一些關鍵活動，讓同工更了解箇中的細節。
透過共同備課，同工可更掌握設計教案的技巧，並釐清教學目標和教學內容，有效提升教學效能。
四、課堂實踐
課堂實踐是必要的一環，但這不是結束，而是另一個開始。同工在第一次課堂實踐不一定完全成功的，原因很多，其中是因為學生對戲劇活動反應不一，或感興奮，或感冷漠，這實在要同工多作數次嘗試後，與學生共同建立了這種上課模式後才見順利的。
開始課堂實踐，最好以協作教學為始，其模式有以下幾種：
1. 與資深戲劇教師共同在課室裡協作教學：在開始階段，同工可協助戲劇教師上課，如在分組、示範教學方面協助戲劇教師，從而建立上戲劇課的信心。其後，施教的角色應漸轉移，多由同工執教，由戲劇教師作補充或協助。
2. 先觀課，後施教：可先安排其中一班的課堂給予戲劇教師作示範課，其他同工在現場觀課，了解實際的教學運作。同工可在課後會議中提出一些有關教學的問題，釐清問題後，同工可到自己課堂裡施教。
3. 同工自行施教：若同工對戲劇教學有一定的掌握，可在共同備課後，自行到課室裡施教。施教的過程，不妨錄影下來作檢討之用，或邀請具教學經驗的戲劇教師觀課，然後在課後檢討教學過程，吸取專家的意見，以提升教學效能。
透過以上培訓四步曲，學校同工能有效地掌握戲劇教學，以達至良好的教學果效。然而，在培訓的過程中，本會發現不少同工對課程或教學內容，甚或學習目標及其評估準則等都沒有清晰的概念，要釐清以上種種，同工才能成功達至技術轉移之效。否則，同工們很難明白課堂為何要如此運作、為何要進行此等活動。
很多同工跟本會反映，外聘的戲劇導師只是不斷在課堂裡進行不同的劇場遊戲，好像沒有課程似的，然而，要戲劇導師達至學校的期望，溝通是十分重要的。同工宜清楚地把要求、學習目標告訴戲劇導師，然後讓戲劇導師朝著學校想達至的目標進發，設計內容及評估。
過去，本會進行了有關戲劇教學的課堂研究，邀請了香港教育學院課堂研究中心的教授們來觀課、評課，並進行課堂研究。在觀課後，教授們問及有關評估方案時，戲劇導師或同工們皆支吾以對，回答說：「這些很難量度的！」「學生很多時會創作一些令你意想不到的東西，很難說什麼是好，什麼是不好的！」教授們認為，這些反映了不少同工或戲劇導師對教學目標並不了解，他們不明白戲劇活動背後的教學意義。綜觀過去與同工或戲劇導師合作，大家對戲劇教育產生了一些迷思，對戲劇教育生出一些誤解。普遍有以下三種迷思：
一、愉快學習 = 有效學習？
戲劇教育往往叫學生興奮，課堂變得愉快。不少同工或戲劇導師認為，學生投入課堂，積極參與課堂的戲劇活動，愉快教學，便能達至有效學習，是成功的其中一項指標。然而，愉快學習不一定表示學生有效地學習了一些東西或知識的。
愉快學習固然重要，但身為教師，我們也要重視學生學什麼，以及學到什麼。戲劇課堂比一般講學的課堂有趣，這是固之然的，因為當中學生可以多參與，也可發揮其創意或滿足其表演慾。然而，學生開心上課與其學習成效卻沒有必然的關係。一些教育心理學家認為，學生在快樂的情緒下最容易學習，但學生在學習過程中快樂，能否真正學習，關鍵乃視乎教師有否清楚教學內容、教學目標；教師能否透過學生的創作，有意地把教學內容灌輸給學生和讓學生充分掌握。
很多時，在戲劇課裡，學生皆愉快學習，然而，同工要小心，切勿跌進愉快學習的陷阱裡，以為學生在學習過程開心，便是掌握了箇中的知識。當然，不愉快學習已不合時宜了，我們也要求學生在愉快中學習知識。不過，我們也不可忽視，愉快學習與有效學習是不等同的，我們要好好把握教學內容，利用戲劇活動，讓學生在愉快的過程中學習。
二、鼓勵的說話 = 真正的鼓勵？
鼓勵的說話、讚賞的表示，是戲劇教育裡常發生的。為鼓勵學生多創作，主動參與，投入課堂，戲劇導師和同工皆對學生的創作作出正面而積極的鼓勵說話。
記得一次英文戲劇堂裡，戲劇導師要求每組學生展演一個情境，並運用適當的語氣表演出來。學生把情境展演了，但未能好好運用適切的語氣。戲劇導師仍在他們展演後說：「good」。課後，教授們認為不一定所有鼓勵說話都具有真正的鼓勵作用的。他們指出，學生的眼睛是雪亮的，哪一組達標，哪一組不達標，學生心裡有數。他們還指出，同工們要清楚讓學生知道他們做到什麼，未能做到什麼，然後讓他們知道應如何作出改善，這是教學的必要功夫。
因此，我們別以為多鼓勵乃有利於學生學習。當教師的，我們要清楚知道每個戲劇活動背後，要檢視學生達到什麼標準，掌握什麼知識或技能。學生達標的，我們固然需要嘉許；學生未能達標的，我們也不要敷衍了事，宜清楚地讓學生知道自己未能達標的原因，並好好提出建議讓他們改正。這樣，學生才算是真正的學習，同時，也取得學生認真對待學習的態度來。
三、例子 = 規範？
戲劇教育能有效發揮學生創意，在這大前提下，為讓學生發揮創意，不少戲劇導師或同工認為，在課堂上提供例子，有礙學生發揮創意。然而，例子是否真的會扼殺學生創意？學生在未好好掌握所學前，能否在該技巧下發揮創意？
作為教師，我們很清楚，不少學科皆會提供例子給學生參考的。無論是語文、數學、科學、視覺藝術甚至音樂等，學生皆透過例子去學習，去掌握技巧。然而，唯戲劇導師卻認為提供例子是扼殺學生創意的舉措，似乎道理不通。我們要明白，例子是供學生參考的。學生透過例子，明白當中的模式，掌握當中的技巧，從而或作模仿、或重新創作。學生總要在大量例子中吸取經驗，以達至有效的學習。
要學生好好掌握技巧，學會所學，不單正面的例子要提供予學生參考，反面的例子也不容忽視。根據課堂研究的經驗，我們要讓學生從反面例子中學習，清楚讓學生作正反例子的對比，帶領他們看到反面例子不足之處，以致到他們創作時，盡量避免犯上那些毛病。
要有效運用戲劇，達至理想的教學目的，教師除了須接受培訓外，也要釐清以上的迷思，這樣，才能在明確的教學目標下，運用戲劇，達至有效的教與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