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麗萍 (2012) 天下第一樓
香港教師戲劇會主席
黃麗萍
早前看過明報一篇有關何冀平的專訪,想起九八年在港看過《德齡與慈禧》一劇。那嬌小聰明的德齡與嚴肅古板的慈禧,即時躍現腦海。前者象徵嬌小但年輕、西化的香港,後者則代表久不變遷的中國大陸。兩者衝突,反映香港文化對中國大陸的衝擊。由演員至編劇,無一不叫我滿意。那是我初次接觸 何冀平女士的佳作,並知其《天下第一樓》更是中國話劇史上的創舉,因而一直期盼《天》劇出現。終於,今天我不單細味過第一樓的中國佳餚,也嚐過明月下的中西風味,果真叫我回味無窮。
「好一座危樓,誰是主人誰是客?只三間老屋,時宜明月時宜風。」
《天下第一樓》叫我嚐盡人生的甜酸苦辣五味,而那「天下無不散之筵席」,更為此劇蓋上蒼涼一幕,又無不感慨人生的悲歎。
劇中盧孟實窮盡心思,為要幹一番事業,把面對淘汰的「福聚德」東山再起,並洩人間歧視廚子之氣。可是,當他事業漸趨高,「福聚德」的兩位少爺為爭奪東主財權而挑起衝突,並把盧孟實多年的願望摧毀。故事雖描寫盧孟實與「福聚德」的微妙關係,然人生百態卻處處可見。而修鼎新的出現,更強化全劇,既教懂觀眾「講究」,又道盡人生的悲涼定律。
「要甜、要酸、要咸、要辣,自取隨便。」
《明月何曾是兩鄉》則寫到新潮薄餅速遞與傳統龍鬚麵之間的衝突。一是快捷、新口味、合乎潮流;一是傳統、細品嚐、在乎講究。二者比較,各有各味道,各有各「有趣」。而最後「一桌兩制」,雖是調和之策,卻又是另有一番新口味。全劇亦是以食為題,然沒有《天》劇之悲涼,反以輕鬆寫意的筆調,寫出香港獨特風味來。此劇既刻劃香港潮流文化,反映政治民情,更談到香港人與大陸人對情的講究,其涵蘊之廣,可為香港人的寫照。
五味?人情味?
看過《天》、《明》二劇,就如上了文化課,既談及中國人特性,又說到香港社會,甚至是兩地的文化差異。
在《天》劇,「一個人幹八個人拆」直插我心,似乎我們中國人就是如此,總是「內耗」。好一間食店,卻要爭個你死我活。這樣「自己人打自己人」,似乎不難在中國人社會裡看見。然而,從食的文化裡,卻看到中國人的「講究」。無論是《天下第一樓》,或《明月何曾是兩鄉》,都透過食的文化說到一種講究,一份執著。這非表面的,而是內涵,是欣賞,是藝術。可惜,香港,卻不易看見哩!
香港是個怎麼模樣的都市?似乎是一個「早餐看報紙,午餐忙開會,下午茶講生意,晚飯看電視」的城市。什麼講究、執著、人情味,似乎已是陳舊古董了。但是,《明》劇卻提醒我們,在這個現代都市裡,雖不斷追求「新」,但仍離不開個「情」字。編劇家的精功。
從蒼涼見月明
何冀平女士的作品風格有著明顯的轉變。從《天》、《德》、《明》三劇,或多或少代表著編劇思想的轉變。由人生蒼涼的感慨,到面對西方思想的衝擊,至中西文化交流、互補長短,可見思想的開放、明朗。她對創作劇本有著一份堅毅與執著,劇本每字每句都可見她搜集資料充足,取捨材料用心;而《天》劇的鬼斧神工,《明》劇的輕描淡寫,確叫我不讚嘆 何 女士編劇的造詣呢!